【刀劍亂舞】將令,主命

へし切長谷部和藥研藤四郎的故事。

歷史廢,別噴。另外其實我挺喜歡織田信長的,不過這是題外話。

OOC啥的,一如既往請自行斟酌。



什麼樣的人會讓人一見傾心,這似乎沒個固定標準。但是只要是把刀都像是過去女孩兒希冀嫁良人一樣,希望有個上馬能治兵,下馬能治民的主公。

長谷部也曾經有非常短暫的,或許能稱之為理想的東西。

有時候他也會無聊思考到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外型、有這樣的個性,若他是光忠那傢伙一樣能隨意和稀泥的性子,說不定也就不在乎了,偏生他連他自己都不能否認的非常在意。在他的概念中,刀既為主公而生,必然聽令;辦不到紅粉酬知己,寶劍贈烈士,好歹也有些美德,他卻沒辦法從織田信長身上看到太多的優點。

自負,狂傲,而不將刀劍放在眼底。

火槍有什麼好?南蠻子的玩意兒,對他而言他們是玩物、是藝術品、是換人情的工具,轉手就能贈出去。

你說他喜歡新奇的事物、接納各種文化?是,所以他才套了一身洋教的衣服。但是這樣理應說兼容並蓄的人卻無法原諒區區一個茶坊的過錯,一刀砍倒了茶棚而給他這玩笑似的名兒。你說他心智剛硬而老謀深算?是,殺其親弟、毀其親妹,破城皆屠,就連在鮮血中開光的太刀,都忍受不了飄盪在空氣中的血腥味,到後期更是如此。

那一日,長谷部回府後看著銅鏡中自己被鮮血染紅、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衣袍,看著自己臉上的表情,才知道那叫做失望。

更失望的卻是對著織田信長野心勃勃的背影,依然遵從主命的自己。

抱持對信長既景仰又厭惡的矛盾,或許是因為透過有色眼鏡,連那幾把信長喜歡的刀也不怎麼待見了──為什麼你們能忍?光忠殺戮時眼神的迷惘,左文字上陣時的寡歡,鶴丸被收藏囚禁的痛苦,這就是個離異的家府,不管是內部的人心,或是惶惶不安的刀。

浮躁。

但總是有個異數,像是那個白淨到人覺得有些女氣的蘭丸對信長死心踏地,織田刀裡頭也有個異數。身為信長最喜歡的短刀,藥研藤四郎完全擁有信長喜愛的、年少玉雕似的臉龐,修長的四肢,和貼近主意的沉穩性子。

不能說藥研在織田家活得如魚得水,但至少能說他活得安然自在。

轉過頭總能看到他安安靜靜跟在信長身後,面對斬殺的場景眼皮連多眨一下都沒有,只是兀自垂下頭掩去了神色。總自詡高標準高完程度的長谷部,也不得不另眼看待這把矮上他不只一個頭的短刀,藥研負責而信重的態度讓他不自覺感覺欣賞,卻為了這樣的欣賞更是加深偏見,有些忿忿地眼紅他受寵的程度,又為著同樣遇上這個主公而深深無奈。

理想主義者,總是早死而愚蠢的。

他懷抱著能有一個主公讓他盡心盡力的理想,卻有一個不斷擊碎他的現實,長谷部回想起來,在織田家的前半日子裡頭,沒有一日不在矛盾和掙扎中渡過。真正讓他安生,居然只是短短幾句話就成了,說來也神奇。

那不是個什麼風和日麗的日子,天有點陰,信長在點兵。

長谷部也被一同帶著了,但是他知道他們都沒什麼表現機會。織田信長沒有絕對數量的取勝兵力不肯出戰,到後來畏懼第六天魔王名號,許多人不是歸附,就是如被戰馬輾去的螻蟻,輕易地支離破碎。

他蹲在溪邊洗淨手臂方才濺上的點點血漬,水波陣陣蕩漾,在不平的水面上他注意到有個影子,和一雙宛如夜幕低垂、逢魔時分的紫色眼珠。

「做什麼?」長谷部沒有轉身。

他和這些傢伙平常多沒來往,若是光忠此刻已不等他回話自然開講,有著和自己一樣紫色眼珠的不外乎就是那柄短刀。

藥研藤四郎對他笑了笑:「洗手。」

他蹲下身撩起袖子,有一下沒一下捧起水沖刷自己小臂,頓時他倆之間只剩下不絕於耳的水花聲,唰唰、嘩嘩。長谷部聽著他開口。「你別對光忠那樣冷淡,他是個好人,是信長公他……」藥研不擅長論人是非,尤其那人還是自己的主公,最後陷入沉默。

「好人怎麼定奪?」長谷部依然看都沒看他,「連為何殺戮都不清楚,哪裡來的好人。」

「是嗎,我倒是覺得光忠活得比你還自在些,雖然迷惘,但是從不矛盾。」

長谷部唬一下就站起來:「你是來吵架的麼?」

藥研同樣站起身,半仰著頭看他:「我不和兄弟吵架,但更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有些成形的和睦又因為幾句冷言冷語消散。」

長谷部不知為何自己發怒,但是他單手揪住藥研的衣領,施些力道就將他提起來。長谷部才發現分明都是刀,短刀卻比太刀輕了不只一點。藥研因為他的動作面孔有些脹紅,一雙眼珠子更亮,認真,幹練,他眼裡就寫著這四個字,更讓長谷部不懂這樣的傢伙,為什麼會來尋釁。

「……你知道,我是切腹刀吧?」這樣緊張的時刻,藥研卻笑了,拋出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話題。

長谷部看看他,最後鬆手把他甩開。

藥研嗆咳了兩聲,整好衣襟,看著へし切長谷部黯淡的身影。

「我一生追隨大將,凡事領命,兄弟即家人,那時候我覺得我挺快樂的。沒想到唯有面對自殺那關,我一點都下不了手。」他也不在乎長谷部有沒有聽,就是說。嘴唇抖了抖,「所以說著最忠誠的我,最不忠誠。」

「我也有段時間和你差不多。」

「政長公想用我切腹,但我不願意。刀復生而有靈,我們學會痛學會厭惡,但也學會笑學會喜歡──或許跟著信長公,我能學會面對那一關,即使主命是自殺我也依然能達成。」藥研低頭望著自己洗淨的雙手,卻覺得上頭沾著洗不去的腥味,「政長教會我的是『忠』,義輝教會我的是『勇』,而信長公……教會我的是『狠』。」

「你厭惡他的『狠』,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一個人,或者說一個有思想有情感的生物,若是缺少狠有怎麼樣的下場?」長谷部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去看他,藥研有些走神,最後才和他對上眼:「政長公若是沒有切腹,我可能要眼睜睜看著他受辱,背負不堪的名頭……於是,忠誠的我成了主公的罪人。」

「若是織田信長今日不夠狠,或許下一日,看他在血與泥中打滾的就是我們。支離破碎、各奔東西,這會是你想看的嗎?」長谷部蹙眉。藥研搖頭,「我想不是吧。」

「我依然敬佩織田信長。他是把雙面刃,能打天下也能自毀勢力,縱使知道等在他前頭的是夜幕……他都是我的大將。」藥研不知道是對他說,還是對著自己說,「所以不要恨,既然已有決心為主命而戰,就不要後悔,不要回頭。」

長谷部緘默,藤四郎吉行的傳奇他怎麼沒有聽過?但人們卻不知道造就一個傳奇背後往往都是別人的血淚,作為第一柄打響藤四郎大名的短刀,藥研藤四郎的覺悟比誰都深刻。

「我只是想跟你說這些,照顧好自己,別那樣排斥同袍。」

藥研最後笑了,幾分爽朗、幾分豁達,轉身離去。不知怎地,總是不願記住其他刀劍的長谷部就深深記著那一幕,記了一輩子。

他依舊厭惡織田信長,但因為這番話,他的緘默直到被轉手贈與黑田家也沒有改變,不再總是深陷矛盾的陰鬱,連帶對光忠也稍微脾氣和緩一些。被送出去那時,他居然沒有太大的心傷,也沒有過多的難受,只覺得換個地方重新出發,或許這回他能從骨子裡真正做個誠臣、做把學會信任的刀。

在他離開的時候,藥研藤四郎只是站在不遠處對他擺擺手,反而光忠有些落寞,最後長谷部當著藥研的面,和光忠用很洋式的方式握了下手,看到光忠瞬間精神一振的大大笑容和藥研隱約彎起嘴角,長谷部只是轉過身去當不聽不問的縮頭烏龜。

原本以為就是這樣了,活在屬於織田家的天下。

然而那一夜,本能寺大火,所有人才知道織田家日頭高照只是假象,不擅長人際的織田信長終究只是顆墜落的斜陽。只有天下佈武像個不祥之雲,依然籠罩這個島國。

長谷部沉默地聽著他人來報消息,豐臣秀吉立刻動員全力去追擊明智光秀,卻不知道是真的為了織田家而是為了繼承這股最大的勢力角逐天下。結合半兵衛心術,黑田官兵衛鎮定佈兵、傾巢而出,他自然跟隨主公出擊。

漫天火光。

長谷部暫停半晌,卻不知道織田信長那傢伙是不是最後也用藥研藤四郎切腹?若是如此,藥研這次想必再也不會留情,人去、刀亡。不過轉個念頭想想,要那男人自殺猶如登天困難,也許這麼會兒他就逃出去,等著哪一日東山再起,藥研跟著他逃離大火也說不定。

幾個想法也不過鐵蹄數聲之間,黑田一夾馬腹,他們追隨豐臣秀吉匆匆而去,也不過那麼驚鴻一瞥,曾經見過的刀一一閃過,最後停在藥研藤四郎的臉,閃瞬即逝。

長谷部沒有留戀,扭過頭就跟著大部隊走了。

為主命而戰,就不要後悔,不要回頭。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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